1977年在广德新杭（四）

霜晨

1977年在广德新杭（四）

         1977年春节过后，工作队党委将我调到了新杭中学。
         这是一所公社完全中学，学生虽然不是很多，却从初一到高三一级不落。教师、职工大约有20多人。教师除毕业于各级师范院校外，有一部分招自插队新杭的上海知青（各大队小学也基本都有上海知青任教）。他们虽非科班出身，但听了他们的课，觉得效果不错，可见他们确实付出了艰辛的努力！
         其中的数学蒋老师，江苏宜兴人，毕业于南京大学数学系电子计算机专业。被分配来新杭后就在这里成了家，并已有分别为4岁和2岁的一女、一子。
         按当地农村规定，女方成家后，其户口及一切生活资料供应全归男方所在地负担。可像他们这种情况，女方的一切不可能由男方单位负担，女方更不可能单独迁往宜兴。于是，他们一家4口生活资料只能靠双方单位（女方在公社大瓦厂上班）和双方亲友时不时的想点办法接济一下。可是这种无定数的接济毕竟不扎实、不稳定，所以他们还必须从不高的工资中抽出相当一部分购买高出平价许多的不凭票议价（正常情况下都凭票供应）生活资料。就这还要多方设法才能买到。这样，他们的生活过得很是窘迫。
         我们工作队分在该校的共有2人。看到他们日子艰难，就经常将省下的粮、油票给他们一些。工作队结束前临离开前，我们悄悄将一些粮、油票压在他们家碗橱里的碗底下，这是后话。
         改革开放后，从蒋来信中得知，他已被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并被提为校长，深山终于见到了太阳，窘迫的生活从此不复返，我们为他们的境遇改善感到由衷的欣慰。
         是年夏天一个炎热的下午，蒋的不穿衣服的2岁儿子沿着家门前小路一步三晃的由北向南走。此时不知从哪冒出一只小白山羊迎着小朋友蹒跚而去。待走到近前，小羊很自然地一抬头衔住那小鸡鸡当乳头吮了起来。小男孩惊吓得大哭起来。他妈妈闻声冲出家门，气狠狠地赶走了恶作剧的小羊，经仔细检查，发现小羊误吮奶期间，牙口力度掌握很有分寸，小朋友并未受到伤害方作罢。可惜那时没有手机，否则那空前绝后、难得一见的奇观必定被记录下来博各位一笑。
         还有位与我同年的语文孟老师。相仿的年龄、性格、爱好等，使我们成了一直联系至今的好友。我们离开时，他的孩子将出生，与我家孩子同岁。
         他家在本公社横岗大队。有一次他邀我站在顺路的拖拉机上去他家玩。在那儿还帮他父母用板车拉土填充屋后的房基。晚上好像还在皖南农村特有的澡锅里洗去浑身的泥土与汗水。
         他还带我到他妻子的娘家、与其宜兴相邻的大队去玩。那儿邻近大名鼎鼎的太极洞。
         进洞前，我俩用树枝枯叶扎了两个火把，并浇上些许煤油。洞内光线太暗，也为防洞中可能有的野物，我们用火柴点着了火把一路前行。
        那时的太极洞刚开发，还是一个曲曲弯弯的土洞，没有后来喀斯特地貌常见的石笋、石钟乳等。走了一会，到了一个洞的尽头，觉得无甚可看，即折返洞口。
         期间，还有两组分别为两男两女互不相干的小团队打着电筒参观溶洞。待我们出来时，他们也先后出来了。过后，我俩庆幸地说，我们可能无形中保护了那两女孩。当然，那两男孩或许也有同样之感受也未可知。
         学校放暑假了，我趁空赴沪探亲。临行前，按那个年代习惯，凡去上海，必定要为亲朋带许多东西。于是，学校多位老师及家属同样要我帮带东西。孟老师则用自行车将我送到牛头山火车站。
         那时的上海如同供应全国各地生活资料的综合仓库，凡赴沪者返程时必定大包小包一大堆，将火车行李架、座位下塞个满满当当。比如服装鞋帽、肥皂白糖、糖果糕点等外地没有或难买到的上海货。有的带的实在太多，大小包袋只好放在座位上，委屈自己站着，熬过那艰难的旅程。
         那回返沪还有个小插曲。同行的还有位探亲的上海知青。临离沪前我到他家在浦东搭的窝棚去了一趟，问他是否与我一起回广德？但他还想多住些时日。
         那个年代，浦西住房紧张，很多人家3代人挤在10几平方的蜗居里。于是有的人家就到浦东陆家嘴一带用毛竹、木棍、塑料布、油毛毡等搭个宽敞的棚子居住。由于各家随意搭建，其式样千奇百怪、高矮大小不一，地面污水横流，棚上电线纵横交错。加之挤在一起，外面去的人想离开若无主人送行，在那如祝家庄的盘陀路上，生人休想走出去。
         在他家正聊间，服务社工作人员上门告诉主人，说是有传呼电话，请主人去服务社接听。主人问，电话是从哪打来的？是什么人打的？对方说了个地址。主人说，那儿我没有熟人。对方说，你去了不就知道是谁了？主人说，我那儿不认识什么人，不接。对方说，那你把3分钱电话传呼费付了。主人说，我又没接电话，干嘛要付传呼费。见主人如此执着，工作人员只能悻悻离开。
         40多年过去，如今的陆家嘴已无须赘述。
         那年暑假将结束，开学前待我返回时，按先前信上约好的，孟老师仍用自行车到火车站将我接回新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