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钩沉（九）

霜晨

                  往事钩沉（九）

        那个年代，大家都吃不饱，尤其是农村同学。不仅如此，有的农村同学连书都买不起。
        在梅山小学四年级时，为了省钱，有个同班农村同学每天在课前或课后借别人的课本，自己用毛笔抄下来。那一手漂亮的小楷令我佩服至极，那埋头抄书的模样，至今常在我脑际浮现。
        说到抄课本，我自身的经历更是难忘。
        1957年下半年刚从老家到梅山小学时，发现我与同学们的课本不一样。我的是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而他们的是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
        每次上课，我只能与邻座同学合看一本书。可是家庭作业没课本怎么行？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我急得直哭。
        父亲见此，就让他所在的一大队门诊室那位舒城籍解质如医生替我手抄。
        解医生原是解放军部队医生，因其家乡有人觑觎其妻，被他知道后，他气得放言要杀了人家。结果人没杀成，却被判15年(后来因服刑期间表现不错，结果只待了5年就释放回家了）。
        此后，为不耽误别人做家庭作业，我每天将不同人的课本借回家，请解医生帮我抄《语文》、《算术》两本书。为赶进度，解医生常为我抄到深夜。有时钢笔墨水用完了，他自磨墨汁，用纱布过滤后再稍兑清水稀释后代替钢笔墨水。
        大约连续赶了3个黄昏及深夜，有着一手漂亮、清秀钢笔字的两本课本终于出版了。看着那手抄的课本我喜极而泣。
        本来那两本课本连同自小学一年级起的所有课本我一直都保存完好。后来到了1969年，白湖发大水，临时搬家到场部后面的公安部队团部时，这些课本未能带出。待一个多月水退回家时，发现所有的书都被犯人拿去卷烟抽掉了，从而造成永久的无法弥补的遗憾。
        1962年上半年我们就得知，我们所在的白湖农场干部子弟学校初中部撤销，场里将我们这些在农场仅上了初中一年级的学生分到矾山中学（初、高中全有）和盛桥初中。
        到了9月中旬，别的学校早已开学，可我们这些人的去向却总不见动静，把人急得坐卧不宁。我甚至生出了不想再上学的念头。后被我父亲狠训了一顿，并发誓说，我就是当出了裤子也要让你去上学。此后我再不敢提此事。
        到了9月中旬，事情终有了眉目，我被分到盛桥初中，此时才如释重负。
        那回也是由解医生送我去盛桥。他是那种在服刑人员中受到绝对信任者，所以他能被批准外出。
        那天早上，他用一条扁担挑着我的行装带着我出发。经过位于姥山附近的农场卫生院时已时近中午，正好到在那住院的我妈妈那儿吃了午饭。约摸下午三四点钟才到目的地。估计总共走了四五十华里路程。
        到校时人家正在上课，解医生先将我交给老师，他就回去了，然后我就直接进到初二（一）班教室。当在众目睽睽之下进教室时，几十个人的目光立时射向我身上，不由人顿生一股如芒刺在背之感，极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