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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师的《资本论》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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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1 11:26:5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安徽淮南
本帖最后由 霜晨 于 2019-7-11 11:35 编辑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们教研室有个专门研究《资本论》的朱老师。他的名字与周而复《上海的早晨》里的一个人物一样,都叫“朱暮唐”。当时他已五十多岁,因长得较为老相,于是我们都叫他“朱老头”。他解放前曾在美国底特律一个什么大学留学。所以大家常称他为喝过洋墨水的老头。

朱老师与当时一部分老教师一样,都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由原上海财院支内来的安徽。他在马列室教学、研究《资本论》已有多年,且有一定造诣。文革前,有一回学校领导让他给全院教职员工开《资本论》讲座,他欣然领命,并在通知中特别注名,这个讲座内容发展了马克思关于“再生产的理论”。文革开始后,此举被大批特批了一通,说是将他自己与伟大的马克思相提并论,其达到为自己原本反动学术权威形象涂脂抹粉的“罪恶目的”昭然若揭。

朱老师对马克思崇拜得可谓五体投地。他将自己的儿子取名“卡尔”,学名“朱卡尔”。为此,文革中也被狠批了一通,说是将自己儿子叫“卡尔”,明显有侮辱马克思的意思。

反正那时欲将某人置于死地,不怕找不到理由,这种做法在当时被称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朱老师对《资本论》可谓情有独钟。他的书桌上常年摊着的书是《资本论》,每每一开门,走到窗前坐下就看书已成他多年不变的习惯。

那时教职工住宿条件极差,我们都住的是筒子楼,即从开在屋山头的门进楼,中间一条走廊,两边是各家的房门。他就一个人(老伴已去世,两个子女已工作,另住一地),住着一间十二三平方米的房间。他老伴在世时,他被誉为油瓶倒了也不扶的人,什么都由老伴侍弄得周周到到。老伴去世后,他才不得已自己烧饭、做菜。常常有这样的情景,同楼的邻居只要闻到走廊里有饭的焦糊味,八成是他的。于是看到的人就会大声喊起来:“朱老师,你的饭烧糊了”。这时就见他急急忙忙从窗口站起来,将铝饭锅端起来,接下来烧上点的简单的菜肴,对付一顿了事。

最令他尬尴的一次是他不知看了多长时间书,待想起来时,天已黑了,肚子也饿了,这才想起来吃饭。可待他走到房间门外走廊上一看,只见仍在燃着的煤炉上空空如也,饭锅不知哪里去了?他明明记得自己早已将米放入锅中烧着饭的。只是没闻到糊味,也就没想起来要吃饭。问遍了众邻居都说不知道。后来问到宿舍大门口传达室,传达室的人说是半个小时前看见一十来岁的男孩端着一饭锅出大门去了,他们也不好问的。自那以后,朱老师只得将煤炉拎回房间,开着窗烧饭。那时反正住宿条件不好,各家都在房间里烧饭,到时只要开窗通风就行。只有少数条件稍好的才有厨房。至于油烟会不会留在房间里也就顾不了许多了,反正房子是公家的,住坏了单位会修,再说那时一个人一个月仅四市两(十两制)食油,即使有油烟也不多。

无论平时还是上课,朱老师每讲到《资本论》,不仅引经据典、头头是道,而且极为激动、好胜。有一回与一同事争论一经济学上的问题,由于别人不同意他的观点,他竟大声喊起来:“你说的算什么?马克思说……”。激动得就差动手了。还有一次是在七十年代中期,学校常举办全国商业系统政治经济学师资班,来的都是全国各地商业、财经等学校的老师,有的行政级别15级(当时属正县、处级)。有一回上课时,学员中有不同意他观点者,朱老师一激动,声音一大,全班学员只见他口中飞出一物。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平时走路不紧不慢的朱老师,此时竟伸手将从自己口中飞出的物体稳稳地接在手中,其敏捷程度令众学员发呆。大家问他是什么东西?他说那是我的假牙,刚才讲话用力大了,本来就装得不好的假牙被强大的气流冲出来了。此言一出,全班几十人的笑声差点将屋顶掀掉,随后又被传为全校师生的笑柄。

一九七四年春天,我们教研室全体成员赴上海经济研究所与当时经济界的权威蒋学模等研讨问题。朱老师在我们一帮人中资格较老、在经济学方面造诣较高,且又为上海人,所以由他出面与上海方面联系。待一切落实,一行十几人即前往上海经研所。

当时的经济界与整个社会一样,贯穿着在阶级社会中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的观念。所以蒋学模也不例外,研讨会上,他特别强调经济研究也一定要贯彻这一思想。现在看来,当时的大趋势下,他这样讲显然是明智的。否则将会招来许多麻烦。

朱老师好象是七十年代末退休的,退休时,我们安徽财院马列室全体教师照例凑钱为他饯行,十来个人一起在学校食堂餐厅吃了一顿分别饭。席间,朱老师十分动情地表示:与各位同事在一起许多年,麻烦大家不少,尤其是自己年龄较大,常得到别人照顾,对此表示感谢。这次分手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也许再也见不到了。说到动情处竟掉下了眼泪。象平时一样,朱老师一点没有摆老资格的架子,显示出一个普通老教师平易近人的姿态。他还说,退休后,一个人在上海没别的事,只有在斗室里与《资本论》为伴度过余生。大家劝他再成一个家。他说自己这么一把年纪了,儿女都已不小,再成家怕人家笑话。可见他虽曾留学美国,但中国传统意识依然故我。后来逐渐失去了联系,不知朱老师一个人过得怎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与《资本论》那份难以割舍的情结将给他的晚年增添不少情趣和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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