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岁月（十二）一一祭奠五十年前的青春

霜晨

                 走进岁月（十二）
                          一一祭奠五十年前的青春

        1970年初，我的父母由原单位白湖农场下放至阜阳亳县。由于我母亲不适应北方生活，就于父亲作为干部下放的同时带着我均未成年的两个妹妹一个弟弟连户口都没要就回了老家。此后，我的女友也因照顾年迈的奶奶而回到了原籍。此时，我才愈发感到断线风筝的滋味。物质生活的贫乏倒不觉什么，而孤独、不知前程如何则时时搅得人心烦。翌年三月间母亲来信说身体不适，我即请假回到了家乡。在老家，我们五人都成了户口不在当地的人。现在的年轻人或许无法理解那时户口不在身边意味着什么。那就是说凡属于计划供应的粮、油、布、肥皂、豆制品、白糖、猪肉等，你一概没有。好在亲不亲家乡人，生产队里不忍看我们如此窘迫，就通过大队特许我可以参加生产队里劳动，并给记工分，同时给我们出主意，说是让我把户口先迁回来以便照应母亲及弟妹。当时我想也好，反正到哪儿都是干活吃饭。于是，我在劳动间隙只要有空就为迁户口而奔波。谁知在公社被一再告之，凡属沪市管辖户口一般只出不进，所以不说是我，就是她们几个先回来的人也都没有可能。无论你怎么困难，也不管你已去了多少趟，找人也无法通融，公社除表示同情外爱莫能助。事情至此，我只能“安”下心来参加生产队里劳动，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八个月。十月的一天，忽有我的一封电报。原是我下放地张同学发来的，说是那里已开始招工，让我赶紧回去。得此消息，我忙不迭地打点行装离开了家乡。途中，在女友的老家只住了一晚就急忙赶赴那第二故乡。到那里才知，第一批招工已结束，只能等下次机会了。又是吴秘书一家把我好埋怨了一通：怎么也不该在老家待八个月。我说，我没赶上不是还有张同学吗？他们说，他不是不想走，也不是公社不同意，而是每报到区里，都因家庭出身原因而被刷了下来，不然，也不至发电报让你赶回来。面对他们的一片诚意，我无话可说。
        回到那茅草屋，我们两人再不敢马虎，每天除认真劳动、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外不再有任何奢望。秋粮入仓后，照例又开始了宣传活动。这时，除少数几个人外，公社宣传队大多已非原班人马。不过，在社员们都歇工的冬季里能有此挣工分机会，大家倒也乐此不疲。元旦、春节期间，我们的宣传队照例以歌舞节目加“样板戏”的“折子”（片断）送往全公社五个大队。
        1971年春节后的2月26日，我们正在公社礼堂排节目，忽然公社高干事将我叫到外面对我说：你赶快准备一下，下午就赶到县里去，准备推荐你去蚌埠安财上学。我一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宣传队的人也都很吃惊，本来正在排节目兴头上，如此一来，大家再也没有了兴致。接着，高干事又将我所要作的准备一一告之。我将生产队、大队、公社三级证明全部办好已近中午时分，草草吃了点东西就急忙赶往第一次来时下车的车站，到县城已是下午三时左右。来到县“上山下乡办公室”，工作人员告诉我，让我先交一张照片，可我临时哪有什么照片，情急之中，跑到原先就读的庐江中学班主任姚老师处要了五年前送给他的一张照片，填了表后即赶往县医院体检，医生见是推荐上学，好几项检查连看都不看就给填了个合格或正常。待到Ｘ线胸透时已到了下班时间，透视室已找不到人，主检医生说算了，看样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又给填了个正常。本来，“上山下乡办”的人要我自己将以上材料交给学校来招生的人，可这时无论如何已来不及，工作人员又让我次日自己到车站直接交给来人，可我未曾与其谋面，即使对面碰着也不认识，怎么交？经办人看我实在为难，就又大发善心说，那就由他来代办吧。直到这时，我那悬着的心才算落到了地下。这一次，我又遇到了好心人。
        第二天，我返回生活了一年多的第二故乡──铜山生产队。乡亲们都跑来为我祝贺。这时我想起当初刚来时有的社员说过“你们来这里还不是做个样子，过几年肯定要走”的话。但在当时我们只当玩笑而已。因为在我们下乡之前，在已经受的长期教育中充满了“扎根农村一辈子”的思想，根本想不到也不敢想仅来了两年就会离开，我们不能不佩服“贫下中农”的“远见卓识”。尽管在这里时感到物质生活很艰难，但真要离开在感情上却又那样的难以割舍。特别是和我同甘共苦了两年的“五七”(老人家关于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五七”指示)战友张同学将要一个人在这度过那不知尽头的漫漫岁月，我的心里就充满了矛盾和说不出的滋味。但既已如此，只能照办。我用两三天时间向生产队各家，向大队、公社各位领导和同志们辞行，与队友们话别，真诚地感谢他们两年里给我的种种照应和关怀。但对与我一起的张同学，我实在不知用什么方式才能表示我们这段岁月的结束，因为这时任何语言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第五天，也就是1971年3月2日，宣传队的同志们用锣鼓为我送行，吴秘书将我送至魏岗公社所在地的小村外。分手之际，所有的感激、留恋、离情、别绪全化作泄洪般奔涌的泪水洒在了给我一生中留下了不灭印象的第二故乡。在一位队友小董的陪同下，用一根小扁担挑了简单的行装，如来时那样，踏着田埂小路走向新的生活……（完）

蓝蓝

感谢霜晨分享个人人生经历经历很经典为您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