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白湖（续十一）

霜晨

            梦中的白湖（续十一）

        刚到白湖时，泥墙草顶的住房后面不远处就是烟波浩森的一湖碧水。虽无乱石穿空之状，却也有几分浪拍沙滩之色。站在岸边向北望去，湖对岸20多华里外的姥山、东、西两岸的长龙山、青山似漂浮在水上的仙山琼阁，仿佛随着浪涛的波动时起时伏，总不见有消停的时候。
        有时下午放学后，我们一群小伙伴各持一根两尺来长的竹篾条，在沙滩上挖一种俗称歪歪壳的贝类。那小东西藏在沙滩表土下潜行，并在地表留下一条稍向上鼓起的痕迹。于是只要用竹篾条对着痕迹尽头向下一挖，必定有一只一寸来长、半寸左右宽的歪歪壳被挖了出来。这是湖中除鱼、虾、蟹、鳖外的又一种水产。
        白湖尚未正式开垦时，我们所在的一大队先种有一些荸荠。由于犯人们忙于从事筑圩堤，挖荸荠这等小亊就由家属及小孩来完成。公家在回收时则按三七分成，即公家七、个人三，以此抵扣双方费用。
        1957年冬天，从全国多地一下送来了许多犯人，冬装一时供应不上，大队就发动家属缝制已裁好的犯人冬装。
        那是一种黑布面，上是对襟、下是蒙裆的老式棉衣裤，穿起来显得又肥又大。再在左胸前缀上白底黑体阿拉伯数字编号的方布块，就有了囚衣的特色。
        看犯人们穿这样的衣服到后来又脏又破，又不能洗，不成样子。特别是有嗜烟的犯人竟将棉衣、棉被中的棉花抽出来用废纸卷烟抽，使得棉衣几成空壳，实在是自作自受。
        有的犯人抓到了鳖或蛇，就将鳖用干草包起，糊上烂泥，悄悄塞进路边燃着闷火的土肥堆里，等收工时，又香又酥的烧鳖就出炉了。
        还有不怕蛇的犯人抓到蛇后，剥皮洗净，放入草帽戴在头上，晚餐吃稀饭时，悄悄将草帽向上一提，头稍一低，里面的蛇肉就滑进了稀饭盆。
        为防逃跑，有的重刑犯上工时也戴脚镣。有时在工地上吃饭，他们就将搪瓷饭碗挂在腰间。于是哐啷哐螂、叮当叮当之声传得很远。有犯人饭碗被别人偷走，在工地上一时没有饭碗，吃饭时就用草帽装、用手抓。这些原先过着体面生活的国民党党政军人员如今也顾不上什么了，填饱肚子算数。
        还有的犯人棉衣里的棉絮被掏出当卷烟后，外出上工时寒冷难忍，就将被子披在身上。就如我们在影视剧中看到的国军俘虏似的。
        当时一大队门诊室除为犯人、干部及家属治病外，还有一个老、弱、病犯人的养练队，顾名思义，即休养训练之意。
        这些人在养练队里边治病、休养，边干些种菜、草药等轻活。他们种的药园里什么当归、熟地、桔梗、大黄等有数十种。同时，在适当的季节，还组织体力等条件较好者到附近山上或黄山挖草药。
        到后来，门诊室内建起了中药房。一进门的右侧设一柜台，柜台两侧是一副对联。上联是：精制饮片，下联是：丸散膏丹。柜台里是一个有着数十只柚屉的中药柜，上面写有各种中药的名称。人们刚到门口就能闻到浓郁的草药芳香。
        那个时候，大家都吃不饱，有的犯人竟以看病为名，在门诊室趁人不备偷药吃，当然他专拣那些胃舒平、酵母片等吃了对身体无关紧要的药果腹。
        有一回一个犯人偷药被抓到后，他们将其放在屋外，然后用一根麻绳拴住其右臂，绳头从屋外穿过他偷药时在泥巴墙上掏的洞，再系在里面的桌腿上以示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