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白湖（续八）

霜晨

              梦中的白湖（续八）

        在白湖的日子漂移不定，我们经常搬家，有时在大队，有时又分别在一中队、二中队、三中队和四中队。其中四中队是女队。
        女队里有的两劳人员很难管教，若是男干部管狠了，有的人会耍赖，甚至脱衣服等事情都做得出来。所以女队也配备了一些女干部。
        有一次在四中队一位上海籍女干部审讯一名女犯。当时办公室里就她俩。那一贯抗拒改造的女犯人趁对方不备，抓起坐着的小板凳向对方砸过去，致对方头部被砸流血，随后被外面闻声而至的人们送到门诊室包扎。
        女犯们在一起事特多，吵架、打架、偷别人东西的（男犯也有），什么样事都有。有个女犯不安心改造，整天哭闹着要回家，说是想她小孩。还有的女犯故意在大路上对觉得与她不对劲的男干部大喊，你来呀，你不要怕，我在某某地方等着你。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当然与男犯一样，女犯中也有不少能人。教师、高级医生、名演员等应有尽有。这些有技术、能耐的人都会被放在适当的岗位，尽其所能。
        以前提到过的那位名叫熊德华的上海籍女医生，解放前是国军医生，解放后在上海某大医院工作（五六十年代月薪200多元）。因脾气倔，好发火，得罪了人，被劳教。
        有一次她在我家吃饭时发牢骚说，有一个干部家请她吃饭。吃饭时每当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走近，为怕人看到说闲话，那干部的家属立即将其饭碗端走，等人走远了再将饭碗端来。如是一连反复数次。弄得那位熊医生尴尬之极，更不高兴。
        我记得熊医生的儿子在中科大地球物理系上学，经常给他妈写信，这成为她的骄傲。六十年代初，有一次熊的丈夫（也是上海某大医院医生，当时工资200多元）来看她，因当时大队无招待所，只能被安排睡在大队办公室桌子上（这还是看在他是有身份者，此前我看到一些农村来接见的犯人亲属，晚上只能在屋檐下坐一夜），并在我家拿了被褥。
        熊医生解教回沪后不久，文革开始。后来听我姨妈说，有一天晚上熊医生到我姨妈家来了一次。说是脸色不好，精神也很差。估计日子不好过。后来也就失去了联系。
         还有位我老家崇明籍名叫张建东的医生。因讲话不慎于1962年被判刑来白湖。刚来时他只能在大伙房（犯人食堂）吃饭。那时粮食紧张，大伙房经常在晚上煮黄豆，次日代替犯人的一部分食粮，还离得很远就闻到那难闻的气味。张医生问我小伙房（干部、家属食堂）有什么菜卖？我说有（只是比大伙房好一点）。于是他就给钱让我给他买菜（按规定犯人入监时需将钱交干部存起来，名曰开大帐，需买物品时通过干部代办。因为一来犯人无处购物，二来犯人有了钱逃跑时方便。而大队唯一的名为供应站的小卖部只为干部、家属服务）。后来他平反留场就业后就能在小伙房吃饭了。
        六十年代初，他在农场买不到酒，就用酒精兑水代替酒喝。当时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好在他每次只喝不多一点，若是海量，就门诊室里那点酒精哪里够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