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白湖（续五）

霜晨

             梦中的白湖（续五）

        那时的白湖人都来自全国各地，不仅公安部队指战员，“三类人员”（劳改、劳教、刑满留场就业）、管教干部及家属等、莫不如此。
        以上几种人里也是人才济济。尤其是三类人员，由于他（她）们在解放前后受教育程度普遍比管教干部、公安部队要高，因此，三类人员中教授、工程师、演员、医生、厨师等，其水平都很高，在当地名气也颇大。还有许多原国民党的党、政、军、警中的高、中、低人员，他们属政治犯被实行专政。1958年后，则有许多“右派”分子被判劳改。
        有一回，我听大人们说，一大队杂务队有个犯人会看设计图纸。这让当时的人们觉得很不简单。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一位因脾气强说话不慎，被劳教的原国军女军医，解放后在上海某大医院的工资是200多元。农场剧团的演员，有的原就是各地剧团的名角。比如那位名叫王道尊的原就是电影演员；那位来自南通杂技团的演员，表演硬气功，用一根短铁棍，对自己头顶猛击数十下，其头皮上只留下少许白点。   
        那些来自上海等大城市的厨师们，在那缺肉少油的年代，做出的素菜都特别好吃。比如当时韵甲等菜是红烧肉、米粉肉等；乙等菜是韭菜炒鸡蛋、青菜豆腐等；丙等菜就是普通素菜。而同样的菜，出自大厨之手，就是不一样。
        有一段时间我们在二中队，见到一位仅十几岁的男孩被劳教。他戴副近视眼镜，瘦高个，极斯文的模样。可能觉得他年龄小，不适应大田劳动，就让他在干部食堂帮忙。炊事显然不行，他只负责从大河里挑水装满两只硕大的水缸。只见他每天以其极不相称的形象肩挑一担大水桶（140斤水）保持着两水缸水供食堂饮用。
        家属们见他比自家孩子大不了多少，就叫他要多吃饭，哪家有了好吃的也都送他一些。他没啥可报答大家，就在大家乘凉的夏夜，用他那漂亮的男高音为众人唱歌或用纯正的普通话朗诵著名诗人的作品。
        犯人里那些来自国军的军官早已没了昔日的模样。而来自解放军的，刚开始还有当初的风度。有一次我看见两个身穿去了领章、帽徽的解放军军装，各拎一口大皮箱的人。他们在办公室找到管教干事后，就在屋外空地上打开箱子，把领章、帽徽、军官肩章等逐一交给管教干部，然后就被带进了犯人大圩。过了不久，有一次看到这两人在用铁锨铲一堆土肥，与众犯人一样穿着由干部家属们手工缝制的极不合身的老式棉衣裤，其模样也早没了曾经的光彩。
        犯人们遇见或有事找干部一律喊报告干部，见到公安部队指战员一律晠报告班长。甚至有事找家属，就喊报告家属。
        有一次部队调防，许多战士站在卡车上准备出发，有犯人对同伴喊：这么多班长都走了呢。
        还有一次，我们上学途中，见一大队二中队一小部分犯人要过梅山桥出东大圩干活。中队管教干部图省事，没将他们送到桥北头哨兵的岗亭处，只是远远地对哨兵喊了几声。那哨兵不让犯人们出大圩。那干部再喊也不行。
        只见那哨兵平端七九步骑枪摆出刺杀姿势对着手持劳动工具的犯人们大喊：我看你们谁敢上来。双方僵持不下。有一犯人就说，班长你何必这样呢？我也当过兵。事情说清楚不就行了吗？

蓝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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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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