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岁月（五） 一一祭奠五十年前的青春

霜晨

                 

        当时的老乡物质生活实在贫乏，记得每当在田间劳动时人们谈论得最多的话题乃是怎么才能“不被队长扣工分”或“吃猪肉”。对此，我们还经常笑话他们，觉得他们除了这些，什么“追求”都没有。现在想想物质决定精神这个道理也就不难理解了。因为人们总是在饥饿中度日，又必须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能指望他们说出多少高论呢！当然，也有吃得很饱的时候，那就是出外开河。这时，粮草全由生产队出。近者早出晚归，远者住在工地附近农民家。那种时候，是人们比较开心的时日，每当收工回来，尽可放开肚子吃，虽然只是米饭就咸菜。为怕饭不够，农村小青年们还教给我们多吃饭的诀窍：第一碗饭只能盛大半碗(接近半斤)，并且赶紧吃完，然后赶在别人前头盛上压得满满的第二碗。这样，即使最后没饭也已差不离。然而，小青年们都这样做，也就没有了优势，结果，除年龄较大的外，十来个人如风卷残云般，不到十分钟就将十几斤米的饭一扫而光。还有一个令人快意的就是生产队年终决算或开夜工后集体吃夜餐。这时，只要生产队长一声令下，自有人安排得妥妥贴贴。不过有一条，开夜工有多少人都可吃，而年终决算则必须每家一人，即使睡下了到时也必须喊起来，否则，没吃到的会有意见。
        比起当时许多知青来，我们的确是幸运的。特别是公社吴秘书一家。我们刚去那会儿，他一家人见我们人地生疏，就处处予以关心、照顾。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我们是他家的两个儿子。那时，他家与别人家一样养着猪，我们经常将轧下的米糠给他家。而每次他家都要给钱，并且我们总是拗不过而收下。有一次，我将他们给的三元七角多钱悄悄放在他家房间里一个人人都可在里面抓锅巴吃的饼干筒里。过了几天，我提及此事时，吴秘书爱人将我们好“骂”了一通，说是平时上街买菜为一分钱还要跟小贩扳一下，你倒好，这三元多钱就这样白白送了人。要知道，那时的这么多钱能买五斤多猪肉或鸡蛋。
        他家不仅对我们，对所有与其交往的人皆如此。一年到头，亲朋好友、同事邻居穿流不息，而他家是来者不拒，一律以客相待，真可谓乐善好施、仗义疏财。当时吴秘书每月工资四十多元，由于资格老，在当时魏岗公社所有干部中工资最高。这或许也是来客众多的原因之一。但无论如何，他们一家人对别人的心是真的，尤其对于我们这样远离父母的小青年。我们与他们原本互不相识，但在我们最困难、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他们给予我们的种种关爱，成为我们感情上的最大慰籍和生活道路上不断前进的动力之一，使我们永志不忘。
        刚去时，有一回排练期间，我在吴秘书家的灶上帮烧火。一位大队干部看我不太会用稻草烧火，于是他前来指点，并告诉我说：火要空心，人要忠心。这就是说烧火时柴禾要架空火才旺，做人须存忠心才有好的长远未来。那八个字至今仍时常响在耳畔。